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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區(qū)斷電后,母親的最后一小時

    2023-08-07 11:50:03    來源:騰訊網(wǎng)    

    文|魏榮歡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編輯|毛翊君

    第4次斷電

    這一年,老侯換了一套生活習慣,尤其是早上會5點多醒來,先拔掉床頭的斷電報警器。他聽一個病友說過,家里半夜停電,家人的呼吸機停了,自己不知道。除了這個,還要隨時警惕呼吸機管路彎折、漏氣等故障,為此他備了三條管子,還有一塊備用電池。

    接著,他要把媳婦陳鳳英抱到衛(wèi)生間上廁所、洗漱,再挪去客廳的椅子上透透氣。6點多,他會端來牛奶、豆?jié){或者牛肉湯,等它們不太燙了,才在摘下陳鳳英呼吸面罩時,盡快喂進去。他把勺子橫過來,避免戳到媳婦嗓子,持續(xù)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小時,不然陳鳳英就會開始呼吸急促,滿頭冒汗。

    媳婦吃完,老侯洗碗、收拾床,再準備一份蘋果汁。婚后二十幾年,這些瑣碎的家務本都是陳鳳英在干。老侯之前在外打工,過年回來幾天,一進門總習慣隨手把臟外套扔到沙發(fā)上,陳鳳英就要念叨,讓他掛上衣架。

    2017年他們從農(nóng)村搬進縣城,第二年這個河西走廊中部的小城退出了國家貧困縣。侯家也在翻新自己的生活,陳鳳英總把新家收拾得干凈利落,讓全家出門穿著得體,看見女兒白布鞋臟,就會叫她換掉。兒女上學,老人看病,土地種植和承包,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拿主意。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陳鳳英剛過45歲,有次逛街忽然腿一軟跪倒在地,起來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慢慢感覺一邊腿長一邊腿短的。以為是腰間盤突出,她在縣城按這個治了一段時間,不見好轉(zhuǎn),走路還越來越艱難,最后去了蘭州確診漸凍癥。

    后來,上高中的小兒子每天做飯,直到陳鳳英沒法獨自上廁所了,老侯只好放棄外地建筑工程上的活,回來照料。一開始,陳鳳英還會嘮叨老侯做的家務,拖地不要落下桌子腿和房間各個角落。去年,她胳膊也抬不起來了,只偶爾交代,澆花順便擦一下葉片上的灰塵。慢慢地,她生活全得倚靠老侯。

    兩人都不能工作后,只剩下老家30畝地的承包租金,一年6000塊。之前,老侯每年能帶回七八萬,而陳鳳英在家附近一個單位給人做飯,每月兩千三四的工資基本全用來還房貸。去年六月,他們和兒子只好全申請低保,每人每月417塊。

    老侯帶陳鳳英輾轉(zhuǎn)到石家莊一家專科醫(yī)院治療,在醫(yī)生建議下,去年,廣州上班的大女兒侯盈盈買了個家用呼吸機寄去,特意配了一塊備用電池。他們知道,漸凍癥患者在確診后,生存時間平均三到五年,最常見的死因是呼吸衰竭。但病友群里總有特效藥研發(fā)的消息,看到今年4月底一款基因靶向療法藥在海外被加速批準上市,侯家抱了些希望。

    再回到家里,陳鳳英被呼吸機、制氧機、血氧儀、吸痰器等醫(yī)療設備包圍。一張綠鐵架單人床被安放到客廳陽臺邊,陳鳳英在椅子上坐累了,會被換到床上躺下,這個位置能曬到太陽。一家人都很小心,侯盈盈還添置了個監(jiān)控器,每天點開看一看媽媽的情況。

    7月9日9點59分,她打開監(jiān)控視頻,爸爸按往常習慣,正在給媽媽揉捏胳膊和腿上的肌肉,準備這樣活動半個小時。老侯剛記錄下陳鳳英的血氧97、脈搏76,一切平穩(wěn),侯盈盈也放心去工作。

    ●停電前幾秒的監(jiān)控視頻,老侯正在給陳鳳英按摩。講述者供圖

    五分鐘后,呼吸機忽然發(fā)出“滴滴”幾聲——又停電了。

    跟4月一樣,沒有提前通知——那一個月停了3次電,老侯也不知道原因。物業(yè)在小區(qū)群里只是說,“供電公司臨時停電。”頭兩次都不到1小時,4月22日最久,停了4小時。有業(yè)主就說,物業(yè)應該準備應急發(fā)電設備,方便高層的老人和孩子出行,但后來,群里還是出現(xiàn)鄰居被困電梯的消息。

    靠呼吸機的備用電池,陳鳳英平安度過了之前幾次。老侯試過,在陳鳳英從石家莊出院那天,回家一路12個小時,備用電池都能撐下來。可這回,沒那么幸運。老侯回憶,斷電后的七八分鐘,他反復插上備用電池,呼吸機只發(fā)出嗡嗡聲,面罩和管路都沒漏水,但亮著的屏幕一直顯示在“讀SD卡”。

    老侯把陳鳳英搬到椅子上,讓她坐著呼吸更通暢些。“今天這是咋回事,這機子是不是不對了?”陳鳳英眼睛繃得大大的,有些氣喘,說出最后一句話。

    ●7月9日停電后,呼吸機無法正常工作。講述者供圖

    之后的8分鐘里,老侯打了4次物業(yè)電話,詢問來電時間,說了急需用電的需求。通話記錄中,有兩次未接通。直到10點27分,老侯從物業(yè)經(jīng)理那里拿到附近供電營業(yè)廳電話,打通后表達想要配送一個臨時發(fā)電機。

    這時距離10點04分斷電,已經(jīng)過去23分鐘。老侯記得,值班人員告訴他,說不好什么時候能來電,用發(fā)電機“得跟領(lǐng)導申請,之后回電話。”事后,這家供電營業(yè)廳公開對媒體回應,“(家屬)打電話時僅詢問了來電時間,沒有提需要發(fā)電機的事。”

    后來,物業(yè)經(jīng)理也寫了份證明,提到自己曾在停電期間三次聯(lián)系供電營業(yè)廳,先問了兩次停電情況,對方告知是因施工損壞了主電纜。最后一次通話里,物業(yè)經(jīng)理說明有人使用呼吸機,需要用電,獲得對方給到的一個座機號碼,發(fā)給了老侯。

    這通電話結(jié)束后,老侯發(fā)現(xiàn)陳鳳英的呼吸變得虛弱,頭無力地向后仰。他在10點33分打了120。今年三月,他帶陳鳳英去縣醫(yī)院吸痰,知道那里沒有無創(chuàng)式呼吸機,只能自己帶呼吸機去。這次他第一反應是,呼吸困難的情況下醫(yī)務人員來了也不能貿(mào)然移動媳婦,后來不知道怎么處理了,才想著呼救,“沒準他們有辦法呢?”

    等待時,他托起媳婦的頭順氣,又在慌忙中喊來三樓鄰居幫忙。鄰居趕到時,看見陳鳳英閉著眼,“喘不上氣,又出不來聲音,就兩個眼睛流淚。”她記得,老侯也哭了,叫陳鳳英“一定堅持住”。

    11點零1分,急救人員宣布陳鳳英因呼吸衰竭死亡。17分鐘后——斷電1小時14分鐘,供電恢復。

    ●物業(yè)經(jīng)理的手寫證明。講述者供圖

    “女王大人”

    急救車在那天10點50分趕到小區(qū),電梯因為停電不能用,醫(yī)護人員花了5分鐘爬上6樓。這里有三棟樓,都是19或25樓的高層住宅,老侯記得2016年買下時,雖然在山丹縣舊城區(qū),但也算“那片第二貴的新盤”,市場價3300一平米。

    新家連帶裝修,一共40多萬,幾乎花光他們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又背了銀行23萬外債。但那些年,村里人都往縣城里搬,400多戶只剩下十來戶老人。陳鳳英和老侯也一直在琢磨這事,尤其那時候兒子馬上要在城里升高中,方便照顧一日三餐。

    地段和樓盤都是陳鳳英選的。當時兒子成績不錯,目標是考到全縣最好的山丹一中,離小區(qū)只有幾百米。不過,兒子后來發(fā)揮失利,被錄取到另一所中學,但也就1公里左右。陳鳳英還想著,小區(qū)離通往鄉(xiāng)里的汽車站也近,照顧公公也方便。老人不習慣城里,喜歡跟老伙計待在村里棋牌室。

    看房的時候,她最喜歡客廳的陽臺,中午陽光充足。之后,她給這個近100平的三室一廳做了裝修規(guī)劃——女兒住中間最小的臥室,貼上粉色壁紙,桌子上擺幾個毛絨玩具;大一點的屋給兒子跟爺爺住;自己和老侯在另一頭朝西的屋子。之前在老家,陳鳳英一家四口都得擠在一個炕上。

    “生活一定要過得好,不能叫別人小看我們。”這是陳鳳英常掛在嘴邊的話。誰家翻修了房,誰家搬進城了,誰家買了摩托車和拖拉機,在村里,生活是相互比較的。他們覺得,雖然慢了點,但總算趕上來了。

    老侯是家里的小兒子,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媽媽生病多年,在他18歲時去世,爸爸靠種地養(yǎng)活全家——這在岸頭村,不是個好條件。20歲那年,終于來了第一個說親的,介紹了七八公里外新河村和他同齡的陳鳳英。

    “我們基本上是一路人”,還沒見面老侯就這么想。陳鳳英6歲時父母離異,后來爸爸再娶,生了弟弟。下田種地,家里招呼客人,她都要干。不到一年,兩人結(jié)婚,第二年一起到新疆一個小煤礦打工。幾個月后她懷孕,先回了老家。不久,老侯也因為煤礦透水回來,在村子附近做小工,砌磚打水泥,每天只能賺上十五六塊。

    不識字,一直是陳鳳英的遺憾。她沒有像弟弟一樣上學,從小就跟著開煤礦的爸爸,在礦上給工人們做飯。侯盈盈記得,媽媽講以前跟鄰居們一起種地,其他人基本都念過三四年書,收麥子商販發(fā)的表格在磨坊就填完了,只有她得拿回家問孩子表格上的字,再填。陳鳳英經(jīng)常會說,“我那時候要是讀下書的話,肯定比他(鄰居們)強。”

    女兒出生后,陳鳳英就一直在村子里帶孩子,想過在附近找份工作,老侯說等孩子上了中學。老侯獨自到敦煌礦上、山西建筑工地,一走就是一年。有時在戈壁作業(yè)沒信號,兩三個月才能通上一回話。女兒曾經(jīng)胳膊斷、腦膜炎住院,陳鳳英自己問老侯的親戚借錢,有時候碰一鼻子灰。自家沒有交通工具,還得求鄰居開農(nóng)用車帶她們進城看病。

    不能叫人小看,陳鳳英還是那句話。但在農(nóng)村,沒有兒子才最容易讓人小看。村里都說靠兒子養(yǎng)老,女兒嫁人之后就是別人家的了,死后也要葬在夫家墳地。老侯也說,農(nóng)民最起碼生個男孩能種地干活,延續(xù)家姓。夫妻倆也多次討論,再“生個兒子就好了”。

    老侯說,那時當?shù)赜姓撸r(nóng)民如果頭胎是女兒,允許隔四年生二胎。侯盈盈6歲時,陳鳳英懷上二胎,夫妻倆擔心還是女兒,合計過“能交得起罰款就接著要”。最后,小兒子出生。全家高興壞了,爺爺說“來得太好了”。

    在產(chǎn)房見面的時候,陳鳳英對老侯笑了一下。老侯覺得那個笑有種放松下來的感覺,一下讓他察覺媳婦對生兒子的壓力。

    兒子念初中在縣城住校,女兒去了蘭州讀技校,騰出空的陳鳳英才在村子附近找了小工,后來還開上了攪拌機。她打完工晚上回家再給地里澆水,有時澆一夜,第二天接著上班。

    ●確診前,陳鳳英給兒子納的布鞋。講述者供圖

    2015年,村子正興承包土地,很多村民種起葵花、西瓜、中藥材等等,收成好的時候一年能賺二三十萬。老侯實在厭倦了打工住帳篷的苦日子,跑回來跟一個朋友合伙承包了470畝地種葵花。器械、水費、地租加上工人工資投進去五六十萬,結(jié)果那年行情差,只掙了七八萬。

    “背上那么多資金風險大,還不如打工。”老侯又出去當起了建筑工地瓦泥匠,跟著工程四處跑。他之前怕爸爸悶,在村子里開了間麻將館,春節(jié)回來自己也常在那打牌。有時打到深夜,氣得陳鳳英跟他喊離婚,“把錢省下來,將來娃娃們長大了用,再說老爹歲數(shù)越來越大了也要用錢的。”

    老侯聽了陳鳳英的,跟大多數(shù)時候一樣。后來有次,陳鳳英嘮叨拖地沒有拖干凈角落,侯盈盈開玩笑地接了句,“好的,女王大人”。家里人就都開始這么叫她。侯盈盈說,雖然她總嘮叨大家,但他們還是愿意聽她的,因為她“很吃苦,很把家(持家)”,在家里“地位高”。

    終于搬入縣城新房,陳鳳英又有了新的奮斗目標——“將來這個房子肯定用不了了,還要給孩子們重新買房子、買車。”然而,只過了兩年,意外就來了。

    監(jiān)控攝像頭里的沉默

    自從陳鳳英生了病,老侯推著輪椅帶她到處求醫(yī),蘭州、西安、山西,公立醫(yī)院、私立醫(yī)院甚至民間醫(yī)生。群友推薦的日本、美國的延緩藥,他也都買來試。今年三月,他們還看了當?shù)匾晃弧懊耖g中醫(yī)”,最后被騙走2000塊。

    靠積蓄還貸的生活維持不了多久,2020年政府要征收岸頭村的房子,補償7萬塊,老侯覺得少,但手里沒錢還是同意了。不到半年,這筆錢又花光了,每去一個地方看病,至少兩三萬。

    后來,老侯只得跟親戚朋友們借錢,除了房貸,又累積了三四十萬外債。煩得厲害也沒人可說,他就到衛(wèi)生間里打開窗子抽根煙。侯盈盈想辦法兼職掙外快,一開始幫人剪輯視頻,今年開始跟朋友合伙直播賣貨。小兒子也會在假期靠醒獅把生活費掙到,不問家里拿錢。

    除了發(fā)愁錢,照顧陳鳳英的日常也熬人。晚上,老侯每小時起來給她翻一次身,夜里三四點背去上廁所,再喂點水。有回睡得比較死,陳鳳英在旁邊叫了幾次沒叫醒,還是侯盈盈在監(jiān)控上聽到,給爸爸打了個電話。

    在監(jiān)控視頻里,侯盈盈發(fā)現(xiàn)媽媽的變化。剛開始,腿不能動的陳鳳英常常坐在沙發(fā)上看直播,高興了跟著視頻唱幾句,看著爸爸干活還是嘮嘮叨叨,有時她還會收到媽媽從手機直播間給她買的衣服。隨著身體慢慢“凍”住,媽媽也沉默下去。

    小時候她最煩媽媽嘮叨。好像在媽媽眼里,她有沒完沒了的不足:盛完菜盤子邊要擦一下,衣服全部都要疊好或者掛起來,拖地要把那些犄角旮旯都顧到……媽媽在侯盈盈眼里是個完美主義者,她覺得自己達不到。而陳鳳英認為,這些是女人的本分,“以后到別人家里肯定是要受苦的,人家都會笑話你”。

    除了做家務,學習是陳鳳英另一項督促的重點,假期安排各種補習班。她跟侯盈盈講過,說以前想上學,但父母說上學開銷太大,還有一個弟弟要養(yǎng),希望她能早點出去打工幫家里。每回說著說著,她就哭了。

    對小兒子,陳鳳英沒有這些要求,常叫他多鍛煉身體,“男子漢要承擔責任,氣勢要上來。”這種差異,侯盈盈或多或少感到有些不公平,但也知道,周圍玩得好的同學家里也都比較重視弟弟。

    ●陳鳳英的復健器械。講述者供圖

    過年回娘家,侯盈盈總見媽媽忙前忙后做飯打掃,其他男女親戚都坐在客廳聊天。她忍不住勸媽媽,“你看人家都一直坐著不動,你非要一個人在那里干”。有回媽媽回家路上終于忍不住抱怨累,侯盈盈又勸,媽媽立馬不做聲。這種忍耐在女兒侯盈盈看來不能理解。

    在她眼里,媽媽是家里做主的“女王大人”,即使有不同意見,爸爸也會聽她的。而爸爸是個很大條的人,常常會因為胡亂搭配衣服挨媽媽說。但現(xiàn)在的監(jiān)控里,媽媽不再挑剔爸爸的活計,只是微笑看著他。爸爸小心抱媽媽到椅子上坐,先挪好屁股位置,后腰、頸部都鋪上墊子,再把扯上去的褲腿往下拽好。

    今年初,老侯實在顧不過來,在小區(qū)群里發(fā)布找月結(jié)保姆的信息。三樓鄰居大姐說自己正好這幾天在家沒事,愿意無償來幫忙。她跟老侯是同村人,嫁人后就搬來縣城,好久沒聯(lián)系。前兩年在樓道里碰見,才知道老侯家也到了城里。

    幫忙的時候她來侯家做兩頓飯,餃子、涼面,特地免辣,陳鳳英不能吃。每回進門,陳鳳英總會跟她笑笑,有時還會艱難地從氧氣面罩下發(fā)出幾個字,“叫兒子”。意思是叫她兒子也上來一起吃。

    前年老侯爸爸去世,一個親戚從新疆回去奔喪時,看到他頭發(fā)都快全白了,牛皮癬復發(fā),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他私下跟老侯說,專家們都說這病沒得治,只能好好伺候,把她剩下的日子過完。老侯氣得把他罵了一頓,“總不能看著活生生一個人病死吧”。這不是第一個來勸的人,有的朋友說得含蓄,“你也把責任盡到了”。

    老侯總勸媳婦要有信心,不要前功盡棄。之前,陽臺上還放著幾臺復健器械,手拉的,腳蹬的,陳鳳英堅持每天鍛煉,想著好了趕緊打工掙錢,“兒子姑娘都還沒成家,我們這責任還大。”后來,先是右腿、左腿,然后左胳膊、右胳膊、左手、右手,一點一點動不了了。她跟老侯說,“以后家里面就全靠你了。”

    三個月前,得知靶向藥消息那天,陳鳳英又跟老侯說:“我一定要堅持下來,為了我的兩個孩子。好了之后我也要好好保護身體,將來還要給他們帶孫子。”確診前,陳鳳英剛拿到育嬰師證書,計劃到大城市打工給孩子們掙錢去。

    (為保護隱私,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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