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
文|招商宏觀張靜靜團隊
核心觀點
三年疫情對不同群體的沖擊力是不均衡的。疫情對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沖擊明顯大于高收入群體,然而剛性支出又使得不同群體的支出狀態差別不大,因而低收入群體的消費率不降反升、儲蓄率不升反降。據此推測,無論是6500億超額儲蓄還是7.4萬億超額存款,大部分是由少數高收入群體持有。
盡管中低收入群體在疫情期間受到了更大沖擊,高頻數據顯示疫情過后的微觀流量恢復相當好,反映了宏觀經濟在微觀層面的活躍度明顯提升,提供了兩點積極信息:1)預期和現實的差距有望收斂;2)數量龐大、平均薪資處于中低水平的消費服務業從業群體收入有望較快改善。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改善,對于今年消費復蘇的意義是根本性的。
將消費傾向定義成“每單位可支配收入對應的消費性支出”,疫情期間居民消費傾向下降分為兩種情況:一是主動下降,原因是預期減弱導致預防性儲蓄提升,主要影響可選商品消費;二是被動下降,原因是消費情景受限,主要影響接觸型服務消費。
在疫情平穩的情況下,預計今年的消費復蘇大體上會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持續到1季度末,由被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和高收入群體主導,恢復斜率較高、水平較低,結構上服務消費和高端可選商品消費占優,一般可選商品消費被擠出,但是境內高端可選商品復蘇的持續性不確定。
第二階段從2季度開始,由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恢復和主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主導,恢復斜率有所放緩,但持續時間更長、水平更高,結構上普通可選和改善型必選商品消費占優,同時服務對商品消費的擠出效應減弱。
正文
消費和購房主要是居民行為,底層邏輯在居民部門的兩張表。 系列報告第一篇,我們研究了居民現金流量表、消費復蘇、超額存款/儲蓄、通脹等問題;第二篇,我們研究了居民資產負債表、房地產的經濟意義和復蘇前景等問題。本篇是系列報告第三篇,我們將從不同居民群體入手,進一步探討消費復蘇過程中的結構性特征。
一、不均的沖擊:7萬億超額存款由少數人持有
“危機具有強烈的再分配效應”,這種效應在國際層面,反映為大國實力和世界秩序的深遠變化;在國內層面,意味著不同群體的貧富差距在危機前后往往被進一步拉大。三年疫情給我國經濟造成了一定沖擊,結構上不同群體所遭受的沖擊力則是不均衡的。疫情對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沖擊明顯大于高收入群體,然而剛性支出又使得不同群體的支出狀態差別不大,因而低收入群體的消費率不降反升、儲蓄率不升反降。據此推測,無論是6500億超額儲蓄還是7.4萬億超額存款,大部分是由少數高收入群體持有,這將對消費的復蘇結構和節奏產生重要影響。
1.疫情期間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受損更明顯
從兩組數據觀察疫情期間不同收入群體的收入狀態。一是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20-22年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平均數增速持續高于中位數增速,3年間平均數比中位數多增了1.5%,說明城鎮居民收入的兩極差距有所拉大。二是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發布的《疫情后時代中國家庭的財富變動趨勢》,可見疫情以來年收入在5萬及以下的家庭收入持續放緩(指數<;100[1]);進入22年/22年下半年,年收入5-10萬/10-30萬的家庭收入也先后放緩;只有年收入在30萬及以上的家庭收入持續增長,盡管22年的收入增速也有一定下降。
高收入群體的就業穩定性本身就好于低收入群體,疫情對各行業的不均勻沖擊進一步拉大了這種差距。受疫情沖擊最大的行業主要是住宿餐飲、居民服務、租賃商務、批發零售等消費服務業,這部分行業勞動密集度較高,吸納了2億以上的城鎮居民就業,在疫情前的薪資水平就相對偏低,疫情期間的薪資增速更低,相比于其他行業的薪資差距進一步拉大。
[1] 收入指數是環比概念,以100為基準,類似PMI以50為榮枯線,高于100說明更多家庭反饋收入增長,低于100說明更多家庭反饋收入下降。下文的消費指數等原理相同。
2.剛性支出令低收入群體消費率被動提升
盡管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持續走弱,其消費率反而可能有所提升。《疫情后時代中國家庭的財富變動趨勢》的數據顯示,疫情以來所有年收入家庭的消費支出都保持了增長勢頭(指數>;100),但是對于低收入家庭,收入下降的同時消費支出保持增長,意味著消費率提升、儲蓄率降低。
低收入家庭的消費率提升是被動的,造成這種情況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通脹效應,消費支出增加受物價上漲影響。二是部分支出難以削減,除了傳統意義上的必需消費(對應生存型消費,如食品、日用品),當今社會很多理論意義上的可選消費實則剛性較強(對應發展型消費,如教育、醫療保健等)。因此,各收入群體的生存型和發展型消費指數在疫情以來基本都在100以上,只有高度可選的享樂型消費(旅游、娛樂、耐消品等)在不同收入群體之間呈現明顯差別。
二、勤奮的居民:微觀流量正在快速恢復
盡管中低收入群體在疫情期間受到了更大沖擊,高頻數據顯示疫情過后的微觀流量恢復相當好,這體現在兩個維度:1)觸底回升的節奏相當快。疫情對居民活動的沖擊只持續了不到2周,即12月中旬和少半個下旬;12月底開始,各項出行數據都開始不同程度改善;2)節后恢復的程度相當高。衡量私人出行的城市擁堵指數和公共出行的地鐵客運量已經反超2019年農歷同期的水平,衡量出差旅行的航班執行架次超過2022年農歷同期,衡量貨運物流的整車貨運物流指數恢復到近兩年農歷同期的83%。
微觀流量的快速恢復反映了宏觀經濟在微觀層面的活躍度明顯提升,提供了兩點積極信息:1)預期和現實的差距有望收斂。雖然諸多中觀指標顯示經濟仍然處于低位溫和回升過程——這與春節前后的強預期有一定差距,微觀活動的明顯恢復提高了中觀指標進一步改善的概率;2)數量龐大、平均薪資處于中低水平的消費服務業從業群體收入有望較快改善。居民出行的強勢復蘇指向旅游、餐飲、住宿等消費服務業的復蘇彈性較高,需求復蘇將伴隨供給恢復,相當一部分中低收入群體的就業和收入有望較快改善。
我們在系列報告第一篇中指出,消費首先是一個流量問題,其次是一個行為問題,2019年以來的消費降速,收入增速下降貢獻了60%,消費傾向下降貢獻了40%。這意味著基數更大、消費傾向更高的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改善,對于今年消費復蘇的意義是根本性的。
三、從傾向到流量:消費復蘇的兩個階段
我們對消費傾向的定義是“每單位可支配收入對應的消費性支出”。疫情期間居民消費傾向下降分為兩種情況:一是主動下降,原因是預期減弱導致預防性儲蓄提升,主要影響可選商品消費;二是被動下降,原因是消費情景受限,主要影響接觸型服務消費。
在疫情平穩的情況下,預計今年的消費復蘇大體上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持續到1季度末,由被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和高收入群體主導,恢復斜率較高、水平較低,結構上服務消費和高端可選商品消費占優,一般可選商品消費被擠出,但是境內高端可選商品復蘇的持續性不確定;第二階段從2季度開始,由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恢復和主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主導,恢復斜率有所放緩,但持續時間更長、水平更高,結構上普通可選和改善型必選商品消費占優,服務對商品消費的擠出效應減弱。
1.第一階段,高收入群體全面提升,中低收入群體被動下降的傾向重新提升
由于高收入群體持有的超額儲蓄較多,收入在疫情期間相對穩定,防疫調整后的消費傾向可能率先提升。其中,主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對應高端可選商品消費的復蘇;被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對應各類特別是偏高端服務消費的復蘇。中低收入群體的超額儲蓄有限,收入在疫情期間受損較多,需要一定時間來修復現金流量表和資產負債表,因此防疫調整后主要是被動下降的消費傾向率先提升,對應各類服務消費復蘇,同時服務消費會擠出部分商品消費。
這一階段消費復蘇的主要特征是:由被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和高收入群體主導,恢復斜率較高(被動下降的消費傾向快速提升+超額儲蓄釋放),全社會消費水平仍較疫情之前存在一定差距(高收入群體的人口基數小+邊際消費傾向低),結構上服務消費和高端可選商品消費占優,一般可選商品消費被擠出。
要關注的是,今年的政策導向不同以往,境內高端可選商品消費復蘇的持續性存在不確定性。危機之所以具有再分配效應,一方面是危機期間高收入群體的收入更穩定,另一方面是處理危機所推出的寬松政策容易推升資產價格,存量財富更多的高收入群體更受益。今年地方兩會指向全國兩會的經濟增長目標大概率是“5%”,溫和的目標意味著暫難有較強的宏觀政策落地,也意味著后續高收入群體收入提升的相對優勢不強,甚至比受益于經濟自發恢復的中低收入群體更弱。另外,如果高收入群體的收入保持穩定,高端服務消費復蘇會擠出高端商品消費,境外高端消費還會擠出境內高端消費。
2.第二階段,中低收入群體恢復收入和主動下降的傾向
我們在系列報告第二篇中指出,2022年由消費傾向下降帶來的超額儲蓄大約6500億,占居民消費支出的1.9%,因此今年消費復蘇的主要動力不在于高收入群體的超額儲蓄再支出,而在于人口基數大、邊際消費傾向高的中低收入群體。隨著微觀經濟活動進一步恢復、中觀景氣度上升,相當一部分中低收入群體的就業和收入會逐步改善、修復現金流量表,同時房地產價格觸底企穩進一步有助于修復資產負債表。當中低收入群體的消費能力開始恢復,主動下降的消費傾向也會重新提升,普通可選和改善型必選商品消費趨于復蘇,服務消費對商品消費的擠出效應減弱。
這一階段消費復蘇的主要特征是:由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恢復和主動下降的消費傾向重新提升主導,恢復斜率有所放緩,但持續時間更長,全社會消費水平逐漸接近/反超疫情之前,結構上普通可選和改善型必選商品消費占優,服務對商品消費的擠出效應減弱。
從2020年的疫后復蘇經驗來看,最開始的3個月是消費復蘇斜率較高的階段,隨后復蘇斜率放緩、增速回正,9-12個月后基本完成復蘇。本輪疫后復蘇從去年12月開始,消費的跌幅更淺、政策的力度更穩,預計第一階段持續到1季度末;第二階段從2季度開始,中低收入群體在經歷1-2個季度的休養生息之后,進入消費的穩定擴張期。
風險提示:
疫情壓力超預期;政策力度低于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