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畢業生放棄高薪工作,去云南用一塊電子屏幕改變鄉村孩子命運
“誰住在故宮里面”
那是2021年一個尋常的春天傍晚。云南省紅河州的一所鄉村小學里,上完了一天的課,放學了,寄宿的孩子們一邊等著開飯,一邊圍在新來的老師身邊。
老師隨手拿起桌上一本書,這本書講的是世界景觀建筑。翻開前幾頁,出現了柬埔寨的著名景點吳哥窟,大家不知道這是哪兒,圍上來:“老師,你能給我們講講嗎?”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薛寒
老師開始講吳哥窟的故事。孩子們聽得入了迷,人越來越多,很快聚集了二三十人。后面的孩子看不見書上的圖片,老師就舉起來給他們看。
講完了,他們要求老師再講一個。再往后翻,就出現了故宮。孩子們甚至也不知道故宮,有人問了一個很可愛的問題:“老師,現在是誰住在里面?”
這個問題,對這位名叫薛寒的老師來說,是一種心靈的震動。她是一家公益組織的項目負責人,在北京長大,高中就讀于北京最好的人大附中,后考入北京大學,是那種簡歷閃著金光的女孩。大學畢業后,她在公關公司工作過兩年,卻始終無法從工作中感受到價值,很快辭職,成為一位國際志愿者,在柬埔寨工作了接近十年。2020年,她開始在云南紅河做公益。
孩子們的提問,帶來的震動是強烈而隱秘的。一方面,她眼前的鄉村已經建設得很好了,水電網都齊全,而且村里最好的建筑,就是學校。但另一方面,村小的孩子,不知道的東西又很多:
他們不知道梅花鹿長什么樣子。
不知道荷蘭是世界上另一個國家。
他們沒有見過高鐵。
做數學題的時候,題目講一個人坐出租車,怎么算價錢,他們會先問,“什么是出租車?”
去到紅河的前幾個月,這種知識的鴻溝,是最讓薛寒難過的,“我們覺得他們應該知道的東西,他們其實還沒有機會知道。”
在這個傍晚之前,作為一位十年的公益人,薛寒對自己的工作該怎么做,有很清楚的規劃。她覺得他們應該主要做硬件,學校看起來挺好,但邊邊角角的東西還可以建設,比如,給孩子們籌款買冬衣、安玻璃、修床板、完善教師宿舍、把教室建設得更好……
和村里孩子們在一起?薛寒
她之前沒想過做支教,因為支教需要一套系統的課程,支教的志愿者來來往往,也很容易沒有持續性,之前有過新聞,說支教老師來來去去,反倒讓孩子們傷心,“我們會想,支教是不是主要滿足了支教老師的心情”。
但后來她發現,情況好像并不是這樣。這所村小的老師不多,能教的東西也有限。在整個紅河,情況也都相似,網上有句玩笑話是“你的語文是不是體育老師教的”,這確實是可能的——有時候,同一位老師除了教語文數學,還要教音樂、體育和美術。
所以有幾次,村小的老師們臨時有事,薛寒幫忙代過課。在課堂上,她發現,孩子們是真的缺少很多知識,當不同的老師來做分享的時候,他們愿意聽,有好奇心。而且她意識到,孩子們比他們想象得堅強,他們對新知的渴求,超過了一切。
因為這些,也因為那個講故宮故事的傍晚,薛寒感受到了一種呼喚。她決定在改善這些學校的硬件之外,做更多的事情。
“你什么也不圖的時候,是特別快樂的”
薛寒是以她明亮的大嗓門兒出現在電話那頭的,“嗨!”一下就把沉悶的氣氛點亮了。
她是那種現代都市生活中少見的人,聲音特別明亮,能量十分充沛,聊天中時不時哈哈大笑。談到紅河,她總會很順口地說,“我們村兒!”
?薛寒
十多年前,薛寒從北大新聞與傳播學院畢業,她本來循著傳統的“精英道路”,進入了一家國際公關公司,服務的是全世界五百強的企業,但工作了一年多以后,她意識到——有哪兒不太對勁兒。
這份工作有很棒的地方,同事很好,她自己也正逐漸成為一個專業人士。但她總是忍不住想,他們除了為客戶提供建議、解決問題,在商業上帶來價值之外,對更廣泛的普通人來說,這份工作有提供更多的幫助嗎?
她是那種充滿理想主義氣質的人,大部分人通過成就自我即能獲得意義感,但薛寒想要走得再遠一點。這也許和她的成長經歷和個性有關系。在人大附中,她參加過保護流浪動物的社團。到了北大,正值2008年北京奧運會,她報名成為志愿者,被分到鳥巢的媒體部,服務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服務結束的時候,記者們會來感謝她,送她小禮物。這是一種平等的、友好的關系。這段經歷對她影響很大,“那一個月時間,我特別高興,你就是去服務他人,幫他們解決問題,你什么也不圖的時候,是特別快樂的。”
此后的人生里,想要幫助到別人,對于薛寒來說是非常本能的呼喚。想明白了這一點,她很堅定地提了離職,辦完手續后,在同事的車里大哭,但她心里也很清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下去了。
薛寒休整了一段時間,剛好在那時,大學的朋友們決定去柬埔寨做國際志愿者,她也很感興趣,就加入了。薛寒拖著巨大的行李箱,此后在柬埔寨待了十年,在那里,她從零開始,一點一滴,建立了對“公益該怎么做”的認知。
“你能再教我一遍嗎?”
薛寒去到云南紅河,要從一個意外的電話說起。
2020年秋天,之前薛寒帶過的學生志愿者,突然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上來就問:“姐,咱機構還有錢嗎?”
這個學生正在自己的 Gap Year,報名到云南紅河的一所鄉村小學支教(就是文章開頭提到的那所)。天氣轉涼了,海拔又高,當地已經很冷了,他穿著羽絨服,“上課都凍得想哭”,更心疼班上的孩子,很多還穿著單衣。他想給全校404個孩子定制統一的保暖衣,需要七萬多塊錢,但他沒有募款渠道,就想到了當年帶著他們在村里建過小學的薛寒。
接到這個電話時,正好是薛寒和同事們的迷茫期。疫情開始了,他們原本的公益項目不能如期推進。他們走訪了很多省份的農村,但始終沒想得太清楚哪里需要他們去做些什么。直到這個電話,把薛寒他們拉到了紅河。
到了那里,他們發現,學校還是有很多需求。她通過北京一所學校的義賣,給紅河的村小募了一筆款,解決了孩子們冬衣的當務之急。再比如,教室的玻璃碎了,他們幫忙補一補,宿舍條件一般,他們想辦法完善。還包括幫著忙碌的老師代課。雖然是些小問題,他們能幫著解決,其實也不錯。一天一天的,就這樣留了下來。
2021年春夏,薛寒開始嘗試探索支教以及線上支教的可能性。
第一次嘗試,是在學校的一間小房間里,她用投影儀播放了一部國家地理的紀錄片。她最初的想法,不是想上課,只是覺得寄宿的孩子們晚上太無聊,想豐富一下他們的生活。但這次的效果超出了她的預料——孩子們特別愿意看,一個個小腦袋湊過來,哪怕是站著,擠在門口,他們也堅持看完了。這讓薛寒有了信心,覺得這種形式,孩子們是接受的。
第二次,她的嘗試更進一步——當時學校剛有了電子屏,他們就開始用專業的課件,線下給孩子們上課。雖然不是經過專業培訓的老師,但她發現,只要好好準備,做好了課件,孩子們也是愿意聽,而且會積極地互動,會記得那些知識。
再之后,到了暑假,孩子們回了家,薛寒也回到了北京,她開始嘗試線上支教。
最早,她線上支教的對象只是一個小女孩。這也是偶然開始的——這個小姑娘,當時正在村小讀五年級,和薛寒關系很好,時不時的,她會打微信視頻給薛寒聊天。她有一種童真和好奇,會扔出一長串問題:“這是你的房間嗎?能給我看看你后面是什么嗎?你家里人在嗎?你的窗戶外面是什么樣子?北京的路是什么樣的?”
兩個人聊了很多次天,薛寒提出來,“要不我給你講講故事吧”,后面變成,“要不我給你講講課吧”,小姑娘也很樂意。
她們就開始了微信視頻里的課堂,一周兩次,約好時間,女孩準備好紙筆,薛寒給她講故事,每次再學幾個英文單詞。她會很期待,每次都會守著時間打給薛寒。后來她提出來,能不能再叫上她的表妹和朋友?她們也想聽。這堂課就從兩個人,變成了四個人。
薛寒教她們學英文,是從身邊的東西教起。比如,今天女孩和媽媽去地里摘黃瓜了,薛寒就教她黃瓜的英文單詞,桃子的英文單詞。她學得很認真,有時候忘了讀法,會發語音給薛寒:“老師,你能再教我一遍嗎?”
這個過程里,真正影響到了一個具體的人,這給了薛寒信心。她正式開始了遠程支教的嘗試。聽眾從最初的兩三個人,變成了一個班級,16個孩子,更多的孩子。
和“僵尸好友”一拍即合
在線支教的初步嘗試中,薛寒也發現了一些問題。
他們招募了志愿者,用騰訊會議的形式上課。每次上課前,她要挨個去通知,挨個記錄會議號。她排課的方式,也相對原始——就是手動填寫一張Excel表。整個流程的效率不高,課程也還有待開發,當時她正在思考,怎么讓這件事變得高效。
恰逢其時,2022年7月,她接到了另一個電話。
首先是在微信里,一個多年未聯系的朋友蹦了出來,問她:“薛寒,你是不是在云南做公益?”顛簸的山路上,電話打了過來,網絡斷斷續續的。這個電話,來自騰訊SSV(可持續社會價值事業部)數字支教實驗室的嚴霽玥,她想問一問,她們是不是能一起做些事情。
五年前,她們在微信上被共同好友介紹認識,但從未聊過天,笑稱彼此為“僵尸好友”、“躺在通訊錄里的人”。但現在,正是一個合適的時間,她們在為同一件事情工作——那就是數字支教。
?支教主題微電影《大人請回答》
當時,騰訊SSV的數字支教實驗室剛成立不久,正在探索如何把更好的課程輸送到鄉村。他們希望建造一個平臺,提供師資,幫助老師和孩子們建立起一種更加可持續的關系,保證更好的教學質量。這其中重要的實現路徑,就是和公益機構合作。
嚴霽玥和同事們廣泛調研過許多支教領域的公益機構,發現在信息化方面,的確有改善空間。有的機構用的是自己研發的會議軟件,很小。有的一會兒用企業微信,一會兒用個人微信,或者是別的會議軟件。這些如散沙一樣的點,缺乏一個聚合它們的產品。
而嚴霽玥所在的團隊想做好這件事。騰訊在成立SSV之后,有專注數字支教落地的團隊,有數字化技術與資源,還有多年沉淀下來的公益志愿文化,大家愿意用專業能力,為鄉村教育提供更好的服務。
他們當時想的是,找一家公益機構聊一聊,它可能體量不大,層級不多,但是在一個地方扎得很深,基層最需要什么,對什么有痛感,他們最清楚。
這與薛寒對自己的定位完全契合——比起宏大的數據、組織、影響力,她更在意具體的人。多年來,他們一直保持組織的小體量。她開玩笑說,其實很怕被人問,“填一填你們的規模,你們計劃怎么擴大影響力”。在她看來,她能幫助到一個具體的人,一個村小,得到一些點點滴滴的、細微的反饋,這已經值得了,“非常開心”。
數字支教團隊同事和城市志愿者一起在學校工作?薛寒
不久后,薛寒從云南回到北京,到騰訊數字SSV支教實驗室親自走了一趟。她看到了產品的demo,也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比如更有效率地排課、更好地監督老師的課程內容以及更高效地收集學生反饋等等。
讓她感到驚喜的是,過往那些讓她頭疼的細碎問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被騰訊SSV數字支教一個又一個地解決了。
“至少他產生了除了打工之外的想法”
現在在“企鵝支教”小程序上,已經能看到嚴霽玥和薛寒的工作成果。
支教平臺,最核心的是課程。他們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是設計出適合鄉村孩子們的課程。
薛寒始終記得,她在村小上課時,孩子們看到數學題說“小明打出租車幾公里幾塊錢”,還沒到做題那一步,首先問的是,什么是出租車?這道數學題,首先就變成了一道孩子們理解和認識世界的題。出題和做題背后,關乎城鄉差異和教育公平。
所以她設計了一門課,找出了孩子們課本上的知識點,比如出現過的動物和節日,類似梅花鹿、端午節,解釋這些名詞,又發散開來,講到跟它們相關的文學作品、詩句和成語。通過這些配套他們的課本。她想幫他們了解世界,讓他們保持好奇心,彌合鄉村與世界的鴻溝。這些課程都已經在企鵝支教平臺上線,更多的鄉村學校和學生都可以免費使用。
騰訊SSV數字支教雙師課堂
西部的學生們,普遍沒有說普通話的環境,就像紅河的小學生,很多都是哈尼族,上了小學才開始學說普通話。因此,數字支教實驗室聯合北京師范大學,開發了一套針對孩子們的普通話課程。目前,普通話課程已經在1000所鄉村小學落地。
所有的非學科內容,包括美術、音樂、體育和心理健康,在線課程都有涉及。對于村小的學科教育之外,提供了非常有益的補充。甚至,還邀請到了各行各業的大咖來為鄉村孩子們上課。音樂領域有郎朗的“三分鐘音樂故事”,科學領域有航天專家的課程,體育領域有姚基金打造的籃球專項課。
孩子們在成長,心理同樣需要關心,他們也有“幸福課”,課程會在這個階段,教孩子認識自我,制定目標,分清什么是“理想我”,什么是“現實我”,它們又是什么樣的關系。
另一個被提到很多次的課,是職業啟蒙課。孩子們遠在山村,接觸到的職業太少,在職業啟蒙課上,老師們會介紹各種各樣的職業,幫孩子們樹立人生目標,讓他們看到可能性。
騰訊SSV數字支教雙師課堂?薛寒
數字支教實驗室的另一位志愿者,曾經在廣東肇慶的一所小學上過職業啟蒙課。第一節課上,她問過班上一位姓盧的同學,長大后想干什么,當時他的回答是“去廣東打工”。但一學期的課程結束,她再問同一個問題,盧同學的回答變了,他想做演員。“我想,不管他長大后能否真的實現理想,至少他產生了除了打工之外的想法。”
騰訊的支教平臺,也在數字化方面給公益組織帶來了便利。比如小程序的智能約課、排課、督巡課功能,解放了公益組織的生產力,告別了過去的“手動擋”。再比如小程序的“雙師制度”,線上的老師負責提供優質的教學,線下的老師會保證更好的互動。另外一個功能是“小隊模式”,解決的是志愿者講師的流動性問題,老師們可以組隊上一堂課,一起討論、備課,如果有人臨時無法上課,那么他/她的隊友,可以及時頂上。
整個流程運轉下來,課程有了,志愿者有了(甚至有了一萬多人),上課的平臺也順暢了。
5月18號,采訪這天,嚴霽玥打開SaaS后臺,向我們展示了每天的課表。僅僅是在重慶一個地區,一天的課表就滿滿當當,下午的一個時間段,有70多節課在同時進行。
跟我們預想的不同,很多學校沒有把這些線上課安排在下午放學后,而是安排在黃金時間,比如,上午九點,或者下午兩點。足以見得,學校對于遠程課的內容和效果的認可。相將于傳統的線下支教,這種新的遠程支教方式,不僅讓落后地區也能夠享有更多優質的教育資源,也讓支教老師們的陪伴變得更可持續。不論他們在哪兒,依舊可以在云端陪伴村里孩子的成長。就在今年的兒童節當天,騰訊SSV專門推出了一條故事短片,講述的正是數字支教的故事。
“我還是擁有自己的一個村兒比較快樂”
每一個參與支教的老師,可能都會記得一些可愛的瞬間。
中國油畫院的張曉鵬老師,也是一名長期參與說線上支教的志愿者。有一天,她打開攝像頭嚇一跳——一把菜刀出現在了眼前,原來,鏡頭上撞上去一只蚊子,鏡頭花掉了,校長看到了,順手抄起菜刀,把蚊子刮了下來。鄉村的環境,就是這樣質樸和粗獷。
就是這樣的環境,但孩子們樂在其中。他們期待每周幾節的遠程課,一到三年級的孩子,會更活潑一些,視頻連接的瞬間,就會聽到他們的笑聲。而到了四五年級,孩子們略略懂事了,就會變得很害羞,也不好意思說話。
但他們有表達喜歡的方式——每一次,有新的屏幕到了學校,孩子們都會搶著搬,他們甚至會爭執起來,都要求把這塊屏幕裝在自己的教室。讓薛寒她們同樣意外的是,有一次,有個孩子偶然說出了一位支教老師的全名,實際上這位老師只為他們上過幾次課,但孩子們都記得。
做這樣一個平臺,大人們的想法很簡單,不是渴求給孩子們帶來天翻地覆的改變,不是俯視。教育或許是世界上最不功利的事情,她們想的是,為孩子擴寬一些人生的可能性。
在這個過程里,老師和學生彼此看見,是很動人的過程。嚴霽玥記得,之前他們下鄉回訪,就是在紅河,一個學生的爺爺帶著兩個鵝蛋,一大早趕到學校,請老師幫忙煮熟,悄悄塞進了志愿者的包里,志愿者離開后才發現。“你想想為了這兩個鵝蛋,(他們)協調了多少人”,這是他們的情意。
孩子帶老師去家里吃飯?薛寒
嚴霽玥還記得,上次她去紅河,有個孩子問她:“老師,我數學考了四分,能不能去當特種兵?”她很難給他一個答案,但會跟他說,你今年六年級畢業,不能輟學,堅持把初中讀完,你就有可能成為特種兵。初中學歷是一塊敲門磚。她承諾他,“我六月份還來,要看你上初中。”
很多時候,教育可能就是這樣,立足人的一生成長,像埋下一顆種子,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長成大樹。身處這樣的現實之中,大多數的孩子,或許也不會成為科學家,也很難有機會從事那些被認為更為體面的職業,可能在幾年后,他們依然會出門打工。但薛寒和嚴霽玥都認為,經過了這些課程之后,至少孩子們不是赤手空拳,至少老師們帶他們看過了一點點世界。
嚴霽玥給孩子們上課
某種程度上,對于薛寒自己,來到紅河,也是她職業生涯的某種轉折。
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出生長大的她從小習慣于任何人之間的距離感。但在紅河,這種距離感被打破了——村小的老師,天天喊她回家吃飯,孩子們自然地依賴她,因為她怕高,他們會叫她“怕高”老師。
在村子里,大家很自然地一起吃飯,一起玩耍,有家的感覺。這種自然讓她覺得,也許保持距離感才是一件不自然的事情,她變得更加開放,與這樣一個陌生的山村,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深深的連接。
數字支教也拓寬了他們工作的可能性,比如讓效率更高,讓更多人參與,讓形式更靈活,也讓孩子們更喜歡和歡迎。這些也都讓支教這件事本身更有生命力,更加可持續。這些源源不斷的反饋,也讓薛寒,讓她所在的小小團隊,更有信念感,覺得這件事兒他們能干,而且還有這么好的伙伴們在支持,他們并不孤獨。現在,她的課程已經遍布了紅河的13個學校,到這個學期結束,會擴展到20個學校。直到現在,她和同事們聚在一起還會聊,“如果當時沒有霽玥找到我們,沒有那個電話,可能我們沒有這么大的信心,把它在這么多的學校鋪開、落地。”
在采訪的最后,薛寒講起了兩件她印象很深的事情。
第一件是關于她2021年暑假教過的那個小女孩。她們剛認識時,小姑娘喜歡唱歌跳舞,對學習的熱情不大。但跟著薛寒學了一段時間英語,她的學習興趣變得更濃烈了。有一天,薛寒發現,小姑娘居然學著她的樣子,在黑板上教比自己小的孩子們英語。
現在,小女孩已經上了初中,也是偶然的一天,薛寒遇見了她現在的班主任,那位班主任很輕描淡寫地說:“如果當時不是遇到了你們,我覺得她現在不會是這個樣子。”但這句話對薛寒分量很重,她想,放棄原本的職業、走上這條道路、這么多年她內心渴求和追尋的東西,也許不過就是這么一句話。“我會覺得,教育,確實是有可能通過你的陪伴,去改變一個人的。”
?支教主題微電影《大人請回答》
第二件事發生在前兩天。薛寒和她的搭檔,開著車,去離學校一個小時車程的快遞點取快遞,那是一家企業捐給孩子們的文具。是很大一箱東西,他們裝不進后備箱,只能當場拆掉。
那天風很大,風里還帶著土,兩個人灰頭土臉的。薛寒的搭檔嘆了一口氣,說:“哎,我是不是坑了你?你北大的同學,要是知道你現在在街邊拆快遞,他們會怎么想?”
薛寒哈哈笑了,說:“他們應該會很羨慕我吧?這多好呀。”
搭檔又說:“當時你要是沒離開公關公司,現在應該在CBD擁有了一間自己的辦公室了。”
薛寒又笑了,她說:“不不不,我還是在這里擁有自己的一個村兒比較快樂。”
作者 | 李肖 編輯 | 蘇靖 出品 | 騰訊新聞 谷雨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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