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米糖、芝麻糖、花生糖……這些是浙江黃巖民眾小時候置辦年貨必不可少的小食,大多數人有這樣一段記憶:街上賣炒米糖的攤子旁,小孩子們站在攤前眼巴巴地看著,聽到“嘭”的一聲,又害怕又期待。等到炒米糖做好,遞到大人們的手上,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來吃,咬在嘴里嘎嘣脆響……
而今,早已走過了為溫飽發愁的年代,炒米糖一類的小食慢慢從年貨變成今日隨時可以買到的小零嘴。走在浙江黃巖永寧街,炒米糖、芝麻糖的香氣,沿著時間的痕跡悠然飄來。
上午8點未到,烤糖老店的主人黃文進已經開始忙碌起來,整理貨臺、準備食材……35年間,每天如此。
油棗是老店每天必做的小食之一。黃文進一早揉好了面,切成小塊備用,搟面杖在面團上來來回回,力道十足,各種工具輪番上陣,刀工利落齊整,搟開的面皮被切成細條年糕狀,一條條堆在桌上,雪白可愛。
12點,陽光破開云霧,為老店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店內的油鍋里正“嗤嗤”冒著泡。煙火升起,黃文進麻利地將粉條倒進鍋里,粉條在油中翻騰,完成了從雪白到金黃的轉變。
油棗的軟硬程度影響著食用的口感,黃文進時不時地從油里撈出一顆用手去捏,心中計算著出鍋的時間,此時的油棗熱度極高,黃文進卻面不改色,這樣的“試探”他早已重復過千百次。經油炸之后,油棗色澤金黃,內部呈蜂窩狀,入口酥脆,好吃不膩,深得人們的喜愛。
歷經4個多小時,一鍋金黃酥脆的油棗終于呈現在眾人的面前,再裹上一層芝麻、糖粉就可食用了。這一套流程對于黃文進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這40年來他幾乎每一天都要重復一遍。
“我的手藝是跟我爸爸學的,家傳的技藝。”黃文進言語間透著驕傲。他父親黃大喜是一位傳統手工烤糖師傅,在黃巖西城大橋頭做著烤糖批發的生意。“當時手藝人非常吃香,會一門手藝就能吃穿不愁。”1978年,黃文進兄弟二人便一邊跟著父親學習,一邊幫著經營鋪子。
烤糖在眾多小吃里身價并不低,普通人家大多逢年過節才買一次。“我家的東西一直以來都比別家的貴一些。”但是靠著好味道,黃文進家的烤糖鋪子生意一直不錯。父子三人每天早早出門,芝麻糖、炒米糖、花生糖、油棗……一鍋一鍋地做,客人們聞著香氣而來,帶著滿嘴的甜蜜而走,一天下來,黃文進常常忙得腳不沾地。
隨著年歲漸長,黃文進的烤糖制作工藝也日漸成熟。1983年他在永寧街開了一家小店,經過35年的經營,依靠著精湛的技藝、人人稱贊的味道與口碑,黃文進的烤糖老店走到了今日。老店沒有店名,門口顧客卻絡繹不絕,“我沒有什么大文化,不知道應該取什么名字,反正老顧客們都熟悉了,想吃就直接上門來,對我來說店名一點也不重要。”
“我有個老顧客,他女兒非常厲害,現在在國外工作,每次想吃我家的生姜糖都會讓她爸爸給她快遞過去。喏,就是這箱了。”黃文進笑著給最后一袋生姜糖封上袋口。
作家古清生說:“人都有一種味覺固執,品嘗新鮮的愿望是永久的,堅守故鄉的味覺是比永久還久。”或許這就是一家老店長久存在的秘密,它們擔負著食客們深深的眷戀。
煙火里的日子仿佛過得特別快,做完油棗,又到了做芝麻糖的時候了,一天下來忙碌而充實。曾經跟在父親身后學習手藝的小伙子,如今已是技術嫻熟的老師傅,黃文進偶爾也會感嘆下時光的力量。
“老板,我支付寶付了,你看下。”“誒,好嘞。”黃文進送走一波客人,回店內繼續翻炒鍋內的芝麻糖,他談及,“在我小時候,買糧買面都用糧票,哪像現在買什么都用手機,掃一掃就好了,多方便啊。”如今,選擇手機支付的人越來越多,為了跟上時代的潮流,黃文進也為店內弄上了支付寶、微信支付。
“現在的小孩幸福啊,我小時候就算我爸爸是做烤糖的,但我平常也是很少能吃到的,只有到了年邊,才能敞開肚皮吃個飽。”黃文進手上切芝麻糖的動作不停,“生活真是不一樣嘍,以前大家逢年過節才會幾斤幾斤的買,現在35元一罐、50元一斤都消費得起。”
時間滴答向前,黃文進見證了永寧街的改變,從當年的泥濘小路,到現在的白墻黛瓦,從以前的臟亂差到如今的文明小巷,一切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他的老店也一樣隨著時代在改變,幾次三番地裝修翻新,為的是讓店面更干凈整潔。小食的包裝,也從塑料袋到紙盒,再到塑料罐子,皆是肉眼可見的變化,不變的是黃文進一直以來對純手工制作的堅持。
日頭慢慢西斜,忙碌了一天的黃文進終于閑了下來,他坐在門口的躺椅上,玩著手里智能手機,享受難得的悠閑。
烤糖收錄著童年的味道,永寧街深藏著溫情的歲月,從晨光熹微到暮色降臨,這條街的人熙來攘往,他們是生活的創造者,也是光陰的見證者。(記者 范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