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河南省平頂山市魯山縣花700多萬元建牛郎織女雕塑一事，在社交媒體上引起關注。當地政府官員曾回應稱招投標過程合法合規。但這座雕塑到底貴不貴？這筆錢花得值不值？程序合規是否經得起審視？這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

據上觀新聞報道，自稱是牛郎故里、牛郎織女故事發源地（全國至少還有6個地方自稱是牛郎織女故事發源地）的魯山縣，在2023年8月22日七夕節這天揭幕了一座新的地標建筑——“牛郎織女雕塑”。

【資料圖】

然而，這座立在魯山縣迎賓大道路口的雕塑，一亮相就被吐槽又丑又貴，并在社交媒體上引起了熱議。從網絡流傳的視頻看，這座雕塑以方形的石頭基座托起，主體包括一個金黃色的月牙，一團棉花樣的白色云朵，云朵下面是帶有波紋的黃色半圓形，似乎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牛郎織女則通體黑色，牛郎站在云朵上，織女則凌空飄逸，為牛郎織女搭起團圓之橋的本應是喜鵲，這里卻變成了白色的鴿子（當然你也可以說那是喜鵲，但白色的喜鵲，恐怕沒人見過）。據說，這座雕塑高17米，由鑄銅、不銹鋼和大理石混凝土等材料制作而成。

這座花費715萬元財政資金的雕塑，到底貴不貴？與一些地方動輒花費上億元的雕塑相比，700多萬似乎不多。比如，山西運城建過一座“全球最大”的關公圣像，總投資2億元。

但是，這700多萬對于魯山縣來說，卻不是小錢。

魯山縣2020年2月才退出貧困縣序列，2022年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只有12.38億元，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則高達51.27億元。對于嚴重依賴轉移支付的縣財政，700多萬可不是小錢。正如該縣一位退休副處級干部對媒體所說，“在退出（貧困縣序列）前，花一百多萬元建雕像（2019年，該縣文化廣電和旅游局花費162萬多元修建了‘魯山冶鐵場景雕塑’），在退出后花八百多萬元（注：原文如此，實際雕像花費715萬元）搞了個很多老百姓吐槽的雕像，有必要嗎？這九百多萬不能用在刀刃上嗎？”

在牛郎織女雕塑被吐槽后，記者采訪魯山縣住建局和政府采購服務中心，工作人員都表示雕塑招標過程符合流程，招投標過程規范。魯山縣住建局工作人員在被媒體采訪時甚至口出臟話：“監督你×，滾！”

但招投標符合流程，就一定合法合規嗎？政府項目招投標符合流程，但實際上內藏貓膩的事情太多了。這個招投標的過程就難說合理。

根據公開資料，該項目招標公告于2023年6月14日發布，7月6日評審、中標并簽訂合同，7月20日公示。合同要求在50個日歷日內完成履約。這樣一個要“表現魯山城市形象、體現魯山城市風貌、展示魯山未來城市發展形象”、“需國際、國內知名雕塑家所創作”的重要雕塑作品，從簽訂合同到建成，只有50天時間，這可能嗎？

更吊詭的是，這份合同已經附上了雕塑的設計效果圖。從6月14日發布招標公告，到7月6日投標截止、評審，滿打滿算只有23天時間。這23天夠投標方去找“國際國內知名雕塑家”來為魯山設計一座雕塑嗎？然而，中標的睿澤藝術（深圳）有限公司做到了。

6月14日招標，7月6日中標，8月22日雕塑建成，堪稱神速。這樣倉促的流程，網友懷疑投標結果早已內定，也就不足為奇了。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雕塑的作者正是中標公司“睿澤藝術（深圳）有限公司”的創始人馬云亮。馬云亮自稱是中國城市雕塑建設研究院執行院長、中國文化經濟促進會執行會長，然而這兩家機構，既不是經工商登記的商事機構，也不是民政部門登記的社會組織。馬云亮還自稱在國內雕塑界頗為知名，“名高一代”，所制雕塑“遍布全國”。然而，這座牛郎織女雕塑，也爆出疑似抄襲由廣州美術學院雕塑與公共藝術學院副院長張弦團隊設計的湖南長沙湘江女神像，只是把湘江女神換成了牛郎織女，甚至網友認為細節粗糙，與原作不可同日而語，更沒有湘江女神雕塑的燈光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馬云亮自稱是河南汝州市（平頂山市代管縣級市）人。而他創立的睿澤藝術（深圳）有限公司（之前曾用名“深圳市國帝景觀藝術有限公司”），自2018年至今在平頂山市已經中標5個雕塑項目，其中魯山縣3個，寶豐縣1個，汝州市1個，中標總金額近1500萬元。

這樣一個疑點重重的政府采購項目，“招標程序符合流程”不能成為一塊遮羞布。8月27日，魯山縣政府回應稱將調查核實。公眾希望，最終調查結果能公開透明，經得起考驗。

辛省志

責編 陳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