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上午，河北涿州水災救援行動進入尾聲。山東濟南市紅十字應急救援隊隊長敖玉峰開著越野車，繞著城西幾個村莊開了一大圈。水退了很多，人應該都沒事了。但看著翻倒的車輛、倒塌的磚墻、滿地的淤泥、堆積的垃圾、隨處可見的動物尸體，他知道，下一步賑濟工作并不輕松，馬上要開始的就是排澇、清淤與消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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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玉峰8月4日巡邏時看到被水浸泡的村莊
當天，大部分從全國趕來的隊伍開始撤離涿州，但像這樣有著賑濟和消殺能力的救援隊，繼續留下來參與當地的恢復與重建。后來，敖玉峰還遇到了去而復返支援消殺工作的兄弟隊伍。
國家疾控局日前發布《洪澇災區環境衛生處置與預防性消毒指引（2023版）》指出，環境衛生清理和消毒的重點區域或對象，包括生活飲用水、洪水退去后的村落和場所、個人住宅。應及時清理淤泥、動物尸體、垃圾和糞便，做好無害化處理。清污所產生的大量垃圾應及時清運，嚴禁傾倒入河中。
隨著洪水退去和水電漸漸恢復，人們陸續回到被水泡過的家園，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清潔與重整。當地政府、志愿者、救援隊、民眾自己，一起來完成這災后重建的第一步。
動物尸體先行無害化處理
敖玉峰說，正值盛夏，消殺任務比較艱巨。他們的工作從市區到鄉鎮，必須先清淤再立馬消殺。他們是來到涿州支援的中國紅十字會10幾支隊伍中的一支，每天大家輪流進行消殺、物資發放等工作。
8月4日晚，敖玉峰開了一晚上的會，計劃第二天的消殺。8月5日下午，藥和設備到齊后，中國紅十字救援隊與涿州市衛生健康局共同開展全面防疫消殺工作。敖玉峰8月10日與其他紅十字救援隊一起離開時，城區主要過水路面、小區等公共區域消殺已基本完成。據紅會通報，中國紅十字救援隊14支隊伍在涿州地區共轉移1652名受災群眾，累計開展消殺清淤394萬平方米，排灌總量29200立方米。
有市民告訴紅星新聞記者，8月5日接到城區主街道預防性消殺通知，要減少出行，避讓消殺車輛，避免消殺藥物噴濺對衣物等的影響。
成都藍豹救援隊的消殺工作從8月8日開始。隊長曾劍光介紹，這支“追著臺風跑”的隊伍中途兩天曾抽調人手轉戰支援東北抗擊洪災，之后又回到涿州進行消殺。
▲成都藍豹救援隊在農村街道進行消殺
水退后，整個城市彌漫著一股海邊的味道。隨著時間推移，很多村里已經有了酸臭味。“風一吹，味道有點酸。”曾劍光說。“一回家就特別臭。”來自碼頭鎮三合莊村的小君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不過隨著動物尸體和垃圾被清理，他們村已經好了很多。
據介紹，農村養殖的豬、羊等動物尸體，由當地農業農村局先行一步，專門進行無害化處理。“他們速度比較快，我們消殺的時候已基本見不到動物尸體，只是偶爾碰到進行一些處理、掩埋。”敖玉峰說。
根據《洪澇災區環境衛生處置與預防性消毒指引（2023版）》，對環境清理中清出的新鮮動物尸體應盡快深埋或火化。對已經發臭的動物尸體，可用有效氯5000mg/L～10000mg/L的含氯消毒劑溶液噴灑尸體及周圍環境，去除臭味并消毒，然后再深埋處理或火化。尸體清理后需要對其場所進行消毒處理。
不同的消毒品、多種消殺工具
城市清淤，因其規整，配合大型機器，難度并不大。但洪水從地里過后帶來的泥沙，讓農村形成了厚得多的淤泥，厚度有10-30厘米左右。越近河道，淤泥越厚。紅星新聞記者8月4日曾來到市區拒馬河邊的永濟公園，當時這里的淤泥最高沒過了小腿肚。
村里的淤泥厚度也各不相同。小君村里的淤泥僅有1厘米左右，但鄰村有的特別厚。村里做了街道清淤消殺工作，村民負責自己家里的清潔工作。他家進水不是很多，水泡過的地板磚鼓的鼓，陷的陷。他們把泡水的米面糧油、紙殼子“基本上能扔的全都扔了”，衣服、沙發墊子和靠背被水泡后洗了還是有味道，也只能丟棄。然后用84消毒液，拿著噴壺全方位噴3遍。前幾天，村里來人進行危房評估，小君家房子還能住，但整個一樓得重新裝修。
▲清理后的小君家一樓，需要重新裝修
敖玉峰和隊友們主要使用小型鏟車清理淤泥。但成都藍豹救援隊沒有合適的鏟車，用的是挖機，之后再用高壓水槍沖洗。
在地下室，尤其在農村，部分地區仍有積水，甚至是泥塘。成都藍豹救援隊采購了1000立方/時的雙桶抽水機，幫助排澇。在敖玉峰離開時，城市排澇工作已接近尾聲。
不同于一般的消殺，洪澇災害后的消殺需要綜合采用不同的消毒品。敖玉峰介紹，主要使用含氯消毒液，也要使用菊酯類藥物，防蚊子等病媒。彌霧機產生的高溫容易使氯揮發，因此會傾向于采用不含氯的消毒液。此外，垃圾堆由于表面消殺不夠，會灑上藥粉。
為了盡量做到無死角，由于街道的寬窄和路況不同，所采用的消殺工具也不一樣，有時必須人工背設備，加滿水時重達50多斤。例如，敖玉峰一開始在主干道范陽路上消殺時，在主干道上用灑水車，在非機動車道上開三輪車載著機器，在人行道上則由人背機器噴灑。
成都藍豹救援隊裝備了霧炮，用皮卡載著，噴射范圍達五六十米；進不了車的巷道，則人工使用彌霧機和電動噴霧器。曾劍光介紹，消殺重點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如下水道，以及垃圾池、死過動物的地方。
▲成都藍豹救援隊采購的霧炮
穿戴防護服、手套和口罩
路邊人偶爾被消毒液噴到可能沒事，但由于暴露強度大，盡管天氣熱，消殺工作人員必須嚴格穿戴防護服、手套、口罩或面罩。這樣免不了經常有人中暑。敖玉峰的保障救援車上備有急救包，還有冰鎮電解質飲料等。
曾劍光說，經常半天工作下來，隊友的衣服能擰出水。
在時間選擇上，敖玉峰他們盡量不影響民眾生活，錯開人流高峰期；也盡量跟炎熱的天氣錯開，選擇早晨天一亮和傍晚作業。“我們有時候晚上8點隊長開例會，人還沒到，就是還在外面，活還沒干完。”敖玉峰說。
▲濟南市紅十字應急救援隊進行消殺
曾劍光還使用了他前年在河南洪災救援時發明的方法：兩人一組，一人作業，一人跟在后面觀察，并配合進行加水等工作，輪換進行。“一個人怕倒在無人區。”
8月10日，成都藍豹救援隊17名隊員從上午8點10分開始一直到11點，在白塔村進行消殺，這已經是第二次消殺了，消殺面積大約為60萬平方米。按照防疫要求，必須前后至少消殺3次。有些村民來找曾劍光，他們也幫忙去家里消殺；曾劍光他們也會教村民一些消殺方法和重點部位，并叮囑開窗通風等注意事項。白塔村90%的村民已經回家了，但曾劍光下午到蓮池村時，這里還未來水來電，很少人回來。曾劍光發現清淤未完成，還不具備消殺條件，因此放棄了消殺。
小君說，他們家是水退后回來打掃了3天衛生，有電了才回來住的。他們村里沒有自來水，都是用井水，但現在的井水沒法喝，最多只能洗衣服，暫時買桶裝水喝。
“重建家園還是要靠老百姓自己。”敖玉峰他們已經撤走，外部救援隊不可能天天一直盯著。敖玉峰介紹，有些村鎮干部從市里領了設備之后，讓村里人向紅十字隊伍學習消殺技術，主要是個人防護、藥品濃度配比和設備使用。“比日常農村打農藥難一點點。”
西壇村書記向紅星新聞記者介紹，由于村里退水和清淤程度不一，不具備大規模消殺條件，該村沒有救援隊來消殺，而是衛健局派人和村里共同進行消殺。截至8月11日早晨已完成兩輪消殺，還至少需要一輪。消殺物品已向村民們分發下去了。
“最緊急的任務完成了。”不過，東北還在經歷洪災，回到濟南的敖玉峰他們隨時要做好出征的準備。
紅星新聞記者 胡伊文 吳陽 受訪者供圖
編輯 彭疆 責編 鄧旆光